不这么做或许会被纷乱的思绪给勒死。
有好多应该整理的情绪，被塞在抽屉深处，等待腐烂。占据桌面的是最近的死亡。
我不断地自问，唯独我抱着这种心情和想法吗？真的没有其他人在某些思考点上与我交错吗？
我们在两天半的葬礼中的表现，在外人看来十分异常。
若无其事地在棺木旁嬉笑怒骂，甚至独自在放置棺木的客厅中入睡。
关于死亡的种种，似乎非常遥远。没有灵魂的躯壳，明明就在身旁啊。
每晚七点念诵佛经时，还会绕着棺木行走三圈。每次经过我都会久久凝视。
棺木里放着干冰，在炎热的天气中迅速蒸发。死亡凝成了水珠，依附在玻璃上。我们透过玻璃，看着躺在里边的您。上了妆，反而认不出了。只有我发现，躯壳的唇抹上了润唇膏吗？
死亡四周有太多的生命。十岁以下的第三代、未满一岁的第四代。孩子玩耍吵架哭闹的声音，盖过了收音机沙哑唱出的佛曲。
活着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，包括死亡。
情绪被放在一旁，也是无可奈何的吧？
还是，悲伤根本就不曾入侵？
往生咒
南無阿彌多婆夜。哆他伽多夜。（歸命無量光佛如來）
哆地夜他。（即說咒曰）
阿彌利都婆毗。（甘露主）
阿彌利哆。悉耽婆毗。（甘露成就者）
阿彌唎哆。毗迦蘭帝。（甘露灑播者）
阿彌唎哆。毗迦蘭多。（甘露灑遍者）
伽彌膩。伽伽那。（遍虛空宣揚者）
枳多迦利。娑婆訶。（聲聞造作者成就圓滿）
发现自己能一字不漏地跟上法师念诵的速度。小时候住在店屋后方。打烊后妈妈会播放录有往生咒和大悲咒的卡带。
外婆的葬礼走道教形式，所以到现在才发现：啊，原来我会念。
死亡面前人人平等。这句话真实不虚。但仅限于死者。
活着的人们还是能从死亡制造出许多故事。
人活着的时候，还是别太孤僻的好。冷清清的送别，毕竟令人太难过。
哦，也许所谓平等，就是人人都会死，而且都不知道死后别人怎么看你。也不会在乎。
我无法忍受冷冰冰的机械把棺木运入火化炉。他们说，这是高科技，一切都自动化了。
怎么在我看来有些滑稽？
父母亲再次表明往生后要火葬。到时候我能忍受吗？
祭台上摆着您生前常用的牙刷、杯子、牙膏。一旁的椅子上披着您最爱穿的衣服、裤子和鞋子（遗照上您穿的就是这件衣服）。
从火化场回来后，表弟不停地说，您吃饭时总要配咖啡、您最爱吃虾、您和外婆洗地时他怎么玩乐…… 我知道他需要听众，但我受不了。
对您，我没有那样的回忆。
我只记得每天早上您会站在那小小的洗脸盆前，一手抓着那蓝色的杯子，一手抓着牙刷往嘴里刷啊刷。
我只记得您说话时尾音拖长。
我记得的事情很少。
甚至，我怀疑我不存在于您的记忆里。不然，我也不必每年花些时间，解释我是谁的女儿，第二那个。不是，我不是我妹。不，我也不是我姐。
哦，我还记得今年新年扶着你上厕所。那股刺鼻的汗味，和缓慢的脚步。沉重的身躯，和以外地柔软的手臂。
有些事情我还是无法理解。
我不会逃避。我只是选择了忽略。
关于矛盾，我决定去问问J。
关于死亡，我会慢慢想。
不要问我好不好，也不要叫我别伤心、节哀顺变。
我好得不得了。
这才是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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